我的姥姥去世25个年头了。我早就想写姥姥的一些事,终究也不知道写什么。一个缠脚的女人,绝对不是拥有三寸金莲的那种美女,由于缠脚的“技术”不怎么样,还落下脚疾,有的人背地里称呼“拐耐子”,我还以为那是姥姥的姓名,好生奇怪地去问妈妈,妈妈一顿臭骂,究竟姥姥姓名是什么,在我幼小的心中可是个谜,直到能帮着姥姥记工分的时候,才晓得姥姥姓模范的范,名字就叫耐子,可见姥姥的姥姥,在这个朴实的名字里寄托了多少的希望和祝福。
姥姥有过一个儿子,却从来没有听她说过。据说在十三岁的时候,几个同学在老师的办公室整理卫生,不知谁不小心,将老师的泥金壶碰落地下,先告密说是舅舅的过失,老先生,20世纪30年代的老先生,不容舅舅说明原委,就狠狠地教训一通,得上伤寒,走上不归路。40几岁,姥爷也去世了。她承受的痛苦和不安,只有她知道。不过,任凭岁月如何残酷,姥姥有一种很明显的特征没有改变:要叫我不管事,那是要命的事,无论如何,家里家外的事都要管。难怪别人送了个外号“十二能”。
我成长过程中,最感恩的事情,莫过于维护姥姥的形象。凡是涉及脚颠腿跛的话语,能长能短的话题,我都会做出强烈的反应,不是以牙还牙,就是以拳还拳,当吃亏的时候,我就到姥姥的面前诉苦,姥姥搬出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,反反复复唠叨一顿,到晚上的时候,我已进入甜甜的梦乡,姥姥偷偷地叫醒我,昏暗的油灯泛出的晕光里,一个小小的油勺中,金灿灿的炒蛋,香扑扑的诱人气味,要有多美就有多美,儿时最甜美的回忆。
姥姥掌管着全家的油米粮柴的钥匙。妈妈追求着体面的日子,爸爸热衷于置办较为齐全的用具,姥姥便是将那些好长时日不用,一旦婚姻嫁娶必不可少的的东东西西,安排在“库房”里的每个角角落落中,大大小小的盆罐瓮架里,只要你一说出所用的物品,姥姥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。偶尔,姥姥出门走亲戚,家里的任何一个成员,都找不到姥姥放好的那些宝贝东西。妈妈和姥姥常因一些人情世故、待人接物的琐碎事,吵得不可开交。姥姥的杀手锏就是另立锅灶,我悄悄地拿给妈妈钥匙,姥姥看见当做看不见,自言自语地念叨:活的住窑,死的墓窑。日子不会太长,在妈妈今天送点点心,明天来些冰糖的的强烈“攻势”下,姥姥就又来了精神头儿,鸡也不对啦,猫也不听话了,院子里增多了一些不协调,却也增加了很多很多的乐趣,尤其是多了几分温馨、安宁。
在我的记忆的档案中,断过档的“掌故”真不少,没断过档的“掌故”只有一件。不管是农业学大寨的年代里,还是土地承包的岁月中,姥姥总没有忘记:春季刨个坡坡,冬天吃个窝窝。集体经营的时候,她的这些坡坡,为家里补充了不少的四季菜蔬;个体经营的日日夜夜,她的那些坡坡,说白点,就是想和爸爸的口粮田较真。大伙想想,都70多的老人啦,有个三长两短的,当晚辈的无地自容啊!但是,姥姥不吃这一套,任凭谁来劝,她的主意是不容易改变的,一辈子都这样。
父亲节里想到姥姥,应该写一点东西。现在要说感谢姥姥什么什么的,我觉得都虚的不能用语言来表达,唯一的办法就是写我记忆中点点滴滴的姥姥,是一颗小草,也是一颗大树。她的柔顺,就是爱她喜欢的外孙,她的坚强,就是不向现行的人事低头。
这就是我的姥姥,已经离开人世25年的姥姥。她很平常,像无数默默无闻的农家妇女一样,却有她自己独特的处事风格,这个独特的烙印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为家人奉献一切一切的那种精神,我爱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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